莆仙方言歌谣
莆仙方言歌谣多姿多彩,源远流长,不少还很有价值,内容乡土气息浓,形式生动活泼,妙趣横生。此乃一种值得记忆的乡愁,一种地方文化的根。这里挑选一束,以飨读者。
1、介绍传统节日习俗活动。如《五日节谣》:
初一糕(吃糕),初二粽(吃粽子),初三螺(吃麦螺),初四艾(门窗两边插艾草,驱邪避毒),初五爬一工(划龙舟一天),初六嘴空空,初七初八,粪池兜(茅厕)齐厮挤。
2、表达青年男女恋情。如
①《十八娘仔诗》:
汝是雁鸟飞半天,我有弓箭随身边,一箭要射两只雁(自信,可一箭双雕),正哉学生好眼神(才知男子本领强)。
②《三十六送》一节:
送君送到天井岑(边),摕(拿)出手指(戒指)共银钱;
手指供君当物记(情礼),银钱给君做盘缠(路费)。
3、诉说昔日女子生活艰辛。如
①《一尾鲤鱼》:
一尾(条)鲤鱼上楼推(楼梯),
做人新妇(儿媳)大吃亏;
好厄一厝无“笑贺”(赞誉),
歹厄大家骂给鬼(稍不如意,就挨打受骂)。
②《新妇囝》(童养媳):做人新妇囝无春东(没好日子过),
三牙(三餐)吃粥告浪浪(粥很稀,像清汤);
人无铺高无椅大(营养不良,人长矮小),
轻重工夫要承当(农活家务都得干)。
4、表示对旧社会抽壮丁之恨。如《金龟屙金锭》
金龟屙(生)金锭,生子卜角仞(屌,鸟用)。
做细卜给梿(受拖累),养大抽壮丁(抓去当炮灰);
壮丁抓到城隍庙,一厝给惊抖阿抖(全家都怕得发抖不止)。
5、反映旧时生活清贫,长工日子过得不如牛马。如
①《一把米粉》
一把米粉煮七瓯(小碗),年客(客人)罔食罔呼叨(嫌怨),
竹官(丈夫的父)无食杀(摔)碗箸,新妇(儿媳)无食(没吃又受委屈)跳落沟;
猫狸无食躲许吼(哭),老鼠无食翻跟斗。
②《长工诗》
正月出来夜沉沉,财主“攫”(持)伞“倩”(雇)“长年”(长工)。
“不倩不栽先那倩”(要雇长工又不知道价钱),百样(不同)工夫一样钱。
二月出来春草青,“洋迷角月”(青蛙)哮五更;
偶然一早“睏厄晏”(睡迟一点),财主骂我“死到哒”(睏死)。
三月出来三月三,手“攫”镰刀和“松担”(穿挑);未然刈草先刈手,中指割着吼呵呵。
四月出来日头长,财主叫我去拔秧;走到田头睏三醒,秧拔三担天未光(未亮)。
五月出来“爬龙船”(赛龙舟),四方锣鼓闹纷纷;
大人“呆囝”(小孩子)都去看,傩我田头田尾耘啊耘(只我田工夫忙,忙不可开交)!
六月出来热哀哀,辛苦流汗无人“哉”(知);“人厝”(人家)亲人都来“看”(探望),“傩我”“老娘底”“复伓哉”(只有我老母亲还不知道)。
七月出来七月半,“达祖”(家家)公妈来讨债;
有钱银纸烧足足,“傩我”无钱烧一半。
八月出来桂花“亏“(开),做人长工“大克亏”(很可怜);
牛皮做衫穿“厄”(会)破,铁打草鞋踏“厄亏”(裂开,破)!
九月出来九立冬,财主妈“舀糜情门松”(装饭慷慨样);
胡蝇(苍蝇)会爬碗底过,未食三嘴碗笃(就)空。
十月出来日头焦,日日“讨柴”(打柴)“伓付”(不够)烧;
人人“笑贺”(称赞挑得多)担大担,财主妈骂我“担搭聊”(挑的太少,像旦子做戏玩耍的意思)。
十一月出来冬至兜,财主吃酒我吃糟;
人人看见伓过意(难为情),猪母看见“目滓”(眼泪)流。
十二月出来年暝兜,财主叫我挖后沟;
挖来挖去挖勿会透,财主妈叫我用手抠。
二三二四(年关)人送年,我叫财主算工钱;
我算财主(须付)三五两,财主给我三五钱(意克扣一大半)。
牛车犁耙架灶前,明年再倩我无闲;
牛车犁耙架后房,明年再倩我无人。
财主给气大呼叨,我就行到伊身兜(边);
我拍财主一脚踢,财主给我一拳头。
我骂财主该打倒,财主把我当牛马;
我骂财主无好死,财主反说无道理;
我骂财主“无红空”(不体面),财主要我入雷山(坐监狱)……(林闻功)
1、陈述同一角斗举动的不同表现特点,给人形象启示。如
《驶牛厮答》(相斗):
驶牛厮答吼哞哞,羊古(公羊)厮答(争斗)起前脚;
鸡公厮啄(拼斗)尾双叉,鸡母厮锄(打斗)吼咯歌;
婶娘(女人)厮打起古家(娘家),
达埔(男人)厮打举扁担(操起一种木制挑担工具当武器)。
2、指斥不学本领,技艺差,反把事情越办越糟。如:
《补鼎补砂锅》:
补鼎补面盆,罔补罔塌痕(越补越有裂痕);
补鼎补砂锅,罔补罔塌窝(窟窿越大)。
3、表达对逢年过节、婚事喜庆的祝颂语。如:
①《迎仙客》:
同鞠躬,齐团圆,添丁进财,福禄寿喜万千。
子孙都发展,科甲喜联登,荣耀入门庭,全家声名显。
显到四方八面,千秋万万年!
②《撒帐》(结婚闹洞房):
一对花烛照洞房,才郎淑女喜相逢;
今宵天上赐贵子,佳偶天成福满堂。
……
③《安床》
眠床卷起太平钱,岁岁平安福来临;
梅花报信春光早,夫妻和睦恩爱深。(旧时习俗认为以古铜钱垫新眠床四个脚,可驱魔逐邪保安康)
4、颂扬民间真善美,揭露假丑恶。如《俚歌梆鼓》:
卜(要)听故事耳放真,盘古开天到如今,
神奇鬼怪不再说,一件更比一件新。
古时有一白蛇精,千年修炼变成精,
为敬许生好人品,断桥巧遇结成亲。
……
5、抨击旧时父子关系颠倒,伦理失常。如:
《红土舂》
红土舂,黑土塞;老泡(老爹)做推(猜谜)仔伓别(儿子不识);
老泡(老爹)十三仔十四,老泡(老爹)撑船仔做戏;
老泡(老爹)吃糜(干饭)仔吃腌(粥),老泡(老爹)睏铺(床)仔睏板。
6、批评浪费粮食。如《乞丐婆》:
乞丐婆,皇帝嘴;糜(饭)好好,“几唾唾”(乱吐,糟蹋粮食)。
7、指责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如:
①《过去婶娘》
过去婶娘大阿骚(女子调皮),假借抱儿去“平兜”(演戏场);
戏做未“一齐”(一场),汤丸子给吃八九瓯(小碗)。
②《豆浆烫米粉》
正月初一早,后街去骑马,马骑痹阿痹,庙前去看戏;戏看还未滚(热),豆浆烫米粉;米粉煮蛾蛾,回家吃饼再配茶。
儿歌童谣(多为妇女哄婴儿的催眠曲或为启发儿童智力,随口而哼。)
1、天无边,海无底,鸡仔出世无泡(爸),鸭仔出世无“娘礼”(母)。
2、笃一哥,笃一饼,我分桃,你分饼。我桃红红,你饼生虫。我饼甜甜,你桃臭心。我桃幼幼,你饼臭救(生蛀虫)。(两童双手对拍,边唱边拍,上下重复,相互对嘲游戏,趣味盎然)
3、正月卖花炮,二月权做罩(勉强做豆腐卖);
三月担黄仔(黄梅),四月贩蒜囝(蒜头);
五月画虎蛋,六月担生冻(草制饮料);
七月破(剖)西瓜,八月炊芋头;
九月糊纸样(风筝),十月炕菜头(炖白萝卜);
十一月红桔红又红,十二月灯烛点灯笼。
4、一支竹担浮啊浮,阿公叫我去牵牛;牛子牛蛋我勿会牵,阿公叫我去担蛏;蛏子蛏蛋我勿会担,阿公叫我去穿衫;衫子衫蛋我勿会上(穿),阿公叫我去放铳(土枪);铳子铳蛋我勿会放;阿公叫我去裹粽;粽子粽蛋我勿会裹,阿公叫我吃葱卷(春卷);葱卷食了两三条,阿公叫我去搭聊(玩耍)。
5、鹗隹(斑鸠)树上叫,公蛋(八哥)树下条(跳);
先生爱放假,弟子爱搭聊(玩耍)。
6、抽签卜卦,葫芦变化;草纸搵(蘸)油,一啄就带(儿童之间,以此歌边唱边数,谁被末字数上,就择定是谁)。
7、土猴(土狗,蝼蛄)挖瓮(洞)蝍蛛(蟋蟀)住,蝍蛛(蟋蟀)生子放黄厝(家里);
土猴(土狗,蝼蛄)要去抱,蝍蛛(蟋蟀)喊哎喔(呻吟声,劝阻)。
8、草蚂弄鸡角(蚂蚱戏弄公鸡),弄到许(那)壁角;鸡角一回头,草蚂就落头。
9、锵锵镲,白狗走下郑;前门关,后门挞(用具顶着堵),贼子贼蛋逃澈澈(逃得光光)。
10、好好歹歹(坏,关系破裂),歹歹好好,鼻头生姜母(鼻子尖生疥疮)。
11、生毒股(腮腺炎),抹地生(靛青,一种涂药);一边(一爿,一侧)好,一边生。
12、天上月亮光轰轰,阿毜许哭卜(要)吃奶,阿公(爷爷)给气举鞭丈(打),阿嫲(奶奶)厄快就去牵。
13、日头“红高高”(很热),阿兄无穿衫;月亮光轰轰(很亮),阿弟偷吃蔫(奶);
蔫(奶)吮(吸)一下又一下,阿弟嘴笑傩呵呵。
14、秋秋皮厚(用手在脸上形象比划),豆干炒幼豆(豆腐干炒豇豆),幼豆未连买(一未买,二未熟),阿毜“无小底”(不知丢脸)。
15、一螺(也称手螺箕)一螺炊,两螺摩钱坯(赌徒样式);
三螺有米煮,四螺无米炊;五螺有饭吃,六螺做乞食(乞丐);七螺七公子,八螺清采好(随便干啥都好);九螺开当店(典当铺),十螺做皇帝。(旧时以数手螺算命,这是迷信类螺纹儿歌)
16、大眼睛,夜壶嘴,生卜坏(货贱,长丑),卖卜贵(价又高)。
乞丐婆,唠阿唠,无一碗,也一瓯(小碗)。
17、拖砻奇呼呼,老鼠请阿舅,阿舅请勿会到,老鼠去煮罩,罩煮未连熟,一仔一块肉,肉还未连买,一仔一个蚬,蚬还未连磨,一仔一戈箩,箩无耳,交给天顶雷公老射视(电母)。(林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