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重壁”与“舂墙”——两种不再运用的土建技艺

　　□陈锦

　　一位朋友说过一个这样的现实版笑话：他的一位前辈族叔天生手巧，年轻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砌石”（读同方言“义石”，连读变音）。当时农村刚刚实行开放政策，他就凭这门手艺挣“土垒师”（方言谓“泥水匠”）的工资，吃“四牙”（传统民间招待工匠的伙食是四餐）。凭着他灵巧的手工，倒也受到许多客户的好评。这天，有人请他“砌重壁”。这是他没有实践过的砌石技术，他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揽了下来。第二天，他提早上工，小心垒砌，工程进展顺利。到了午饭时分，就砌到了一人多高，他开始有点自信。这时，主人招呼师傅吃午饭，他答应着停下活儿，仔细瞄一下墙面，突然发现有一个地方明显隆起……不妙！他贴近石墙，用肩膀把隆起的地方往里撞。谁知，这么一撞，整面墙就像散架了似的就要崩垮，吓得他急忙用后背贴上顶住，这才暂时止住了颓势。就在这时，主人再次招呼师傅吃饭。尽管他抽身不得，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情漫应道：“这就去！这就去……”边说边扫视一下自己的工具箱及锤、凿等工具的大致位置，待主人一转身，他就飞快地抽身把工具收进工具箱，拎起箱子飞也似地逃离！他的身后，石墙随即崩塌成一堆乱石……

　　主人听到异常声响，急忙出门探看，不见了师傅，以为师傅被埋在石堆下，急切之下，一边呼喊着，一边扒开乱石……这时，有一位看到师傅逃离的邻居走过来说：师傅身手很快，收好工具跑啦……

　　本篇之所以花这么多篇幅说笑话，一者欣赏这个笑话的民间本色和生活气息，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整理成文字的方言笑话；二者是藉此水到渠成地介绍方言之“重壁”。

　　方言“重壁”是一个连读变音词组，其“重”对应汉语“chóng”音，读作“düan（阳平）”。从字面解释，“重壁”就是“复墙”，建筑实体为贴着房屋外墙（多为土墙），用单层河卵石垒砌起来的单面墙。这“重壁”看似寻常，实含玄机。它传统的主要功用不是想当然地防止雨滴斜侵墙体，而是一道非常有效的防盗机关。而且，它的防盗作用不是因为坚固，而是易于垮塌。因为它的整道墙体除了两侧边缘，一律使用浑圆的河卵石，并且除了顶变，通体不“吃浆”（不上浆），所以，撬下墙体上的任何一块石头，都会引起以上部分的连锁垮塌。这对于旧时以穿凿墙洞入室为主要作案手段的盗贼来说，确实是无奈何了……

　　同时，为了安全和美观，必须砌得稳固耐久，同时要求墙面砌成腰部薄、上下渐厚弧面，这就对砌石师傅要有过硬的技术才能胜任。在传统泥水匠中，真正会“砌重壁”的寥若晨星，这就难怪那位业余的工匠要陷入尴尬了……

　　“舂墙”就是夯筑土墙的作业，其“舂”读同方言“钟”，动词含义同石臼的舂捣。“舂墙”主要用具有“墙合”（夯筑土墙用的夹板）“墙槌”（或作“墙锤”。捣实墙土用的木杵）以及“墙箸”（承载“墙合”的一对细木棍）。

　　“舂墙”是建造土木结构房屋的重要工程。所以，它跟“砌重壁”一样地淡出了现代建筑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