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屋

　　□方宝璋

　　前不久，二哥打电话来说，故乡的祖屋漏得厉害，如不修缮，过不久就会倒塌。我们兄弟几人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修缮，还是把它拆掉，或者把它卖掉。

　　从理性上说，祖屋继续修缮后保留是没有多大实用意义了，因为那是莆田祖籍老家靠九峰山脚下的一小幢老房子，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我们这一代人已都不在祖屋出生成长，因此现在以及将来根本不可能回祖屋居住了。但是，从情感上说，兄弟几个都选择了继续修缮保留，因为这是祖辈、父辈最初生活过的地方，是我们的根。中国人的文化情结是慎终追远，我们兄弟也不例外，祖屋虽然已没有什么居住价值，但却是方家源流的标志。祖屋不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倒塌、拆掉或卖掉，尽管它在下一代两代可能会消失，但在我们兄弟这一代还是应该保住它。

　　我家的祖屋不大，是传统的莆田地区民居。总体框架是木结构，上下两层。外墙底部是石头砌的，上部是红砖砌的，屋顶铺红瓦。祖屋中间是厅堂，两旁房屋作厨房和饭厅，楼上两间才是卧室。

　　祖屋厅堂大门两侧有一副对联：六桂家声大，九峰世泽长。据说方氏家族在历史上是一个源远流长、比较显赫的家族。唐代时，方氏祖先曾是朝廷高官，其六个儿子后分为六个支派，分别成为方氏、翁氏、龚氏、江氏、洪氏、汪氏的始祖，六桂之典故即来源于此。到了宋代，莆田金紫方氏魁星高照，文运昌盛，出了好几位有名的进士，方氏成为闻名的书香门第。

　　我家方氏承祖宗之余绪，定居在莆田梧塘公社九峰山下，从高祖开始就是一个人丁兴旺较有作为的大家族。据父亲回忆，曾祖这一辈共有七个兄弟，曾祖是兄弟中最小的一个，故称七祖；祖父这一辈共有五个兄弟，祖父是老四，故称阿四；父亲这一辈共有五个兄弟，父亲是老大；我这一辈则共有六个兄弟。

　　据我推测，我家这一方氏支派很可能有阿拉伯人或印度雅利安人血统。因为每一代人中有些男性长相是高鼻深目，我的父亲就长着希腊鼻，眼睛深陷。更为奇特的是每一代男性中还有个别是天生的卷发。福建泉州宋元时期是著名的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港口，外商云集，汉番杂处，方氏家族有外来其他种族的血统是很有可能的。

　　祖屋位于九峰山的山脚之下，几座方氏祖宗坟墓均坐落在山腰。每年清明前后，我们兄弟姐妹均会一齐到九峰山扫墓。每当扫墓后，大家就到祖屋歇息。有的人坐在祖屋的门槛上，有的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有的则绕着祖屋瞅瞅。如今，兄弟姐妹不住在一起，平时很难聚齐，一年唯有两次也只能基本聚齐。一次是在每年正月初四聚在菜馆会餐，另一次就是清明扫墓聚在父母坟前及祖屋。福州的老家已拆迁，莆田九峰山下的祖屋成了方氏家族阿四支派唯一的根的象征。在我们兄弟姐妹的心目中，它已成为追根溯源、尊祖敬宗的精神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