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秋

　　□林少蕴

　　菊花开时乃重阳，凉天佳月即中秋，又到一年传统节日——“做秋”。

　　“做秋”亦称“送秋”，指已出嫁的女儿挑着担盘回娘家给父母送上物品，表达对父母的感恩之情，是老家莆田界外至今仍保留独特且传统的习俗。

　　说起送秋的习俗，有一番来历。相传宋代时，莆田当地特别是沿海地区存在重男轻女偏见。当时有位广东人在莆田任知府，为了消除民间这一偏见，他在极力推崇并引导民间嫁出去的女儿要孝敬父母，利用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前十天左右（要选双日，单日是不能“送秋”），备办物品回娘家送秋。故此，中秋节在莆田也是“孝敬节”。

　　送秋的物品用漆盘子盛着。这种盘子状似圆盒子，有盖，以细篾条编织，再油漆彩绘，相当精致，通常十个礼盘为一担，每边各五个，大小依次相叠，将食用的物品分置礼盘，用红绳子结成的网兜套住后，女儿着一身红色衣裳，用扁担肩挑盘担回娘家，这个已然成了莆田独特的“送秋”习俗。

　　“送秋”有很多讲究，尤其是闺女出嫁第一年，如果娘家爷爷奶奶双双健在，必须要挑两个担盘，一个担盘给爷爷奶奶，另一担是挑给父母。

　　担盘里分装猪脚，妈祖面，红团，芋头，米粉，红枣，这几种是必备的。每个物品寓意不同：猪脚代表富有，与娘家常来常往；妈祖面代表长寿；红团代表团团圆圆；芋头代表“熬熬”（过日子）一辈子；兴化米粉代表银发如丝、平安康健；红枣代表日子甜蜜蜜。如果爷爷奶奶有吃素的，那就都要准备素的物品。

　　“四角四角方，稻草捆腰间……”这首童谣曾是几代莆田人的美好记忆，它的谜底就是“兴化米粉”。送秋物品中的兴化米粉是莆田著名的美食特产，在莆田人的餐桌上，它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兴化米粉最大的特点就是白如雪细如丝，有祝福长寿的寓意，寄托莆田人民最美好的愿望。

　　记得那一年，我十一岁，姐姐十三岁，父母在外经商，没回家乡给外公外婆送秋。我和姐姐两个人挑着担盘代表妈妈给外公外婆送秋。那个年代乡村还没有公路，全是羊肠小道，瘦小的我俩，个头还没有扁担长，一路上轮流换着挑盘担。走到半路时，突然间狂风暴雨，路上除了还没秋收的农作物，没有看到一户人家可让我俩避雨。

　　那强劲的风时不时地要把盘盖掀开。我俩担心担盘中的物品被雨淋湿，一个压着前面的盘盖，一个压着后面的盘盖。本来挑着都很沉，再加上被雨一淋，手一压，担子更沉重了，几乎是寸步难行。当时特别盼着有个好心人路过能帮我俩解困，可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泪水和着汗水全然被雨声吞没中，仍坚持迈向外婆家方向。

　　终于到了外婆的家门口。外婆看到两个被淋成落汤鸡的外孙女，心疼不已。我和姐姐“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嚎啕大哭，把一路上的委屈和恐惧一股脑儿倒出。外婆紧紧抱着我们，双眼噙满了泪珠，一来心疼我姐妹一路上的奔波，二来感动我姐妹代替妈妈给她送秋的那份孝心！

　　如今，老家公路宽阔、交通便捷，送秋再也不用徒步羊肠小道了。事隔这么多年了，外婆经常会提起当年我和姐姐给他们送秋的往事。

　　她喃喃说道：那天风大雨大，我俩外孙女一路上真不容易，她们真孝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