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海

　　□游荔生

　　南日岛风光美，还盛产鲍鱼，有美丽的海洋牧场。自从南日岛兴起了养鲍鱼，专门经营鲍鱼的专业户，少说也有几百家。2010年12月，“南日鲍”成了著名商标，南日岛码头就热闹了。

　　早年间，收海鲜的商人走到石城码头，就是不远千里的稀客了。没有人会到南日岛来的。坐渡轮要那么长时间，那么辛苦干什么？人吗，都图方便，图舒服。

　　其实，客人只要到了南日岛，一定会有收获的。南日岛有美景，欣赏一下，让人陶醉，产生新奇的感觉。

　　宁静美丽的小岛上，在那些蔚蓝的海面上，从渔排到渔排，一切都洒满了清新而跳动的晨光，刚开始是鲜红鲜红的，而后是金色的。南日岛的天，永远都是晴朗的天。

　　南日岛的景色是鲜活的，一切都在蜇动着，觉醒着，萌芽着，歌唱着，喧闹着，呼喊着。到处都有大滴的露珠，像辉煌耀眼的金刚石一样，发射着迷人的光芒。那清凉而明朗的钟声，从岛北端的教堂传来。钟声，好像被早晨的凉气冲刷洗涤过一样，使人愉悦。

　　南日岛景色虽那么好，但客商早些年只愿走到石城。南日岛的海产只是紫菜、海带，在石城就可以收到许多了。

　　新时代，鲍鱼，那声名大震的“南日鲍”，海洋牧场，连妈祖娘娘都料不着的名贵海鲜，却把省城、闽南以至上海的客人都招来了。

　　南日码头开张了，三十来家饮食店，三步、五步就是一家。这些饮食店门口，讲究点的有个玻璃阁子，一般化的就是个摊子，把活泼乱跳的虾，张牙舞爪的花蟹，螺，鱼，等等，全摆在客人眼前，做实物招牌。

　　好吃啊！摊子里面一点，汤锅蒸锅热气蒸腾，炒锅的油烟弥漫，散发着“南日鲍”的特有香气。这三十多家饮食店，把南日岛每年盛产的大鲍鱼，添上了开胃口吊舌头的色、香、味，把南日岛以及所有客人，都引诱到了喝酒吃肉过年过节的景色里。

　　拿实物做广告，真正的招牌倒不重要了。不过，有一家“阿庆嫂酒楼”，还是有讲究。

　　阿庆嫂酒楼的主人，是个女人家，阿庆嫂。她烧一道菜，焖豆腐，南日岛男女老少都知道好吃。那点迷人的味道，很容易让人想到婚庆过年的节日。

　　阿庆嫂的丈夫叫阿庆，爱吃，当年娶媳妇，就图可以常吃焖豆腐。如今常年在外走船。《沙家浜》里的阿庆嫂，开的是“春来茶馆”。南日岛的阿庆嫂，开的“阿庆嫂酒楼”，以经营南日鲍为主。

　　阿庆嫂开这个酒楼，有不少年了。她年近五十，若穿旗袍，要说三十，人也相信。她系一条蓝色围裙，美。黄昏，无事时，她爱看海边景色。

　　南日岛，黄昏有柔和的金黄色，天空是一片深深的纯蓝，远处的海映着远处的天，和风轻轻吹。

　　三两只长翅细声的海鸟，在空中细无声息地飞翔，有一只大概疲劳了，盘旋了一阵，竟然落到了渔排上，微微有些慌张，翘首往西边的天空望。几条身材悠长有弹性的小鱼，跃出海面，在一尘不染的空气里，划了几道银弧，跌在海面，水面一时碎开，溅起美丽的水珠。

　　阿庆嫂爱美，莆田沿海的女性都爱美。整齐，大方，勤快，洁净。阿庆嫂这样的女人倒也不少，眼目鼻子皆仿佛十分熟悉。公道一点说来，南日岛的女性皆十分美丽，许多旗袍女。

　　这一年，在外走船的阿庆挣到不少钱，阿庆嫂就把酒楼装修一下，焕然一新，又给店里的一尊妈祖重新装了金。店面装修完毕，请了阿庆和几个养鲍鱼的朋友，一起庆祝一下，大吃了一顿。

　　阿庆嫂又做焖豆腐，里头放了鲍鱼。大家都说好吃。阿庆嫂于是出了名。

　　其实，焖豆腐，南日岛还有不少酒楼做得非常好。可是，焖豆腐加进了几粒南日鲍鱼，却是阿庆嫂的创新，连带着“阿庆嫂酒楼”火了。

　　生意好了，人就显得精神。阿庆嫂更好看了。高个儿，长腿，眉眼又十分清楚得体，招来了个出名的摄影师。

　　阿庆嫂年轻时，曾经在南日岛的照相馆照过一张像。照相馆放大了，陈列在橱窗里，广告。她父亲看见了，大为生气。“我的女儿怎么可以放在这里，让大家看！”经过严重的交涉，照相馆终于同意把照片取了下来。

　　不过，对于这个往事，阿庆嫂回忆起来，一直很甜蜜。

　　阿庆嫂是个聪明人。既然“焖豆腐加南日鲍”出了名，这一道菜也许也可以照一个相，放大了，作为酒楼的招牌。

　　阿庆嫂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照张相片，旗袍美图，为“南日鲍”和海洋牧场作广告宣传。

　　正好，那个有名的摄影师，时常来南日岛采风，爱吃“南日鲍”，爱吃“焖豆腐”，就请他帮个忙吧。

　　这个想法，与摄影师一说，有点意思。

　　摄影师认真地仔细地看了看阿庆嫂。中年岁月，在南日岛上算是美人了。

　　圆圆扁扁的脸儿，一排整整齐齐的白牙，讨人喜欢的左边那颗镶金的牙，笑时左嘴角向上一斜，金牙就很合适地露出来。左嘴巴还有一处酒窝，随着笑声打漩儿。她的右手托着一盘焖豆腐，豆腐上的几粒鲍鱼十分引人注目。

　　行！

　　就这一张了。

　　摄影师按下了快门，“阿庆嫂酒楼”的招牌相片拍好了。

　　真好看！

　　可是，这一张照片要摆在哪里，要不要摆出去，阿庆嫂伤透了脑筋。阿庆嫂犹豫了许久。这幅照片还是挂出来了。真美啊！

　　清晨，金红色的日轮升上了南日岛的辽阔的地平线。初春，南日岛的海洋牧场春意渐浓。海水，染上了日光的金色，薄薄的一层，但是在阿庆嫂看来，已是无比灿烂的美好景色。

　　阿庆嫂酒楼的橱窗上，具有图案美的照片上，中年女性的风采，流连着淡淡的光泽。而整个海面的鲍鱼渔排上，海洋牧场的人气已经沸腾，春光正在扩大。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一两声海鸟的微鸣。除此以外，鸟声寂寂，四周悄悄，美。

　　阿庆嫂望着照片，陶醉了。她陶醉的，不是照片中自己的风采，而是少女时代看云做梦的青春年华。

　　南日鲍，海洋牧场，旗袍，会给阿庆嫂带来“第二春”的。亲爱的妈祖娘娘，乐意帮助每一个善良的劳动者，实现梦想。

　　至于“阿庆嫂酒楼”的那一张广告照片，海洋牧场的背景，许多人看了，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