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庄土楼
□林智标 文/图
每每提起土楼脑子里闪现的都是那些坐落于特定大山里的或圆或方古老的土木建筑,土楼似乎凌驾于字面本身意义而成为一个地域的专用标记。
听闻园庄也有土楼,期初不以为然,以为是那些喜欢闹腾的人的噱头罢了,农村房舍渐呈钢筋水泥化,那些零星苟存的低矮的土木结构老房子怎么能称得上土楼呢?以至于多次从园庄东石村经过,竟不知有“亦可”楼。前不久随仙游县作协去园庄采风走进东石,才惊讶发现原来一直与“亦可”楼擦肩而过,面对高大雄伟的土楼着实十分羞愧。我们总是自觉不自觉把片面经验和肤浅推理推向极致,习惯于带着情绪去评判某人某事某现象,极其偏执的评判导致自己越来越孤立,越来越封闭,越来越自大。在土楼前我愣了好久,有点懊恼。
可以说,“亦可”楼是符合“概念”标准的土楼。土楼建于清康熙年间,呈方形状三层,墙体保存十分完好,长宽二十一米,通高十六米,雄踞于钢筋水泥构建的方块式村宅民居之间,颇显古拙霸气,像一位魁梧高大的异域大汉格外招眼。
土楼西南面设正大门,东南设一边门。大门用磨光青石砌造,外框呈长方形,内框作拱洞状,门匾正中间石刻“亦可”二字。正面墙体开设八口窗眼,从外观看,简洁,典雅,大气,透露出极其质朴的简约美。看腻了唯恐不够怪异的现代建筑,如此看似平淡的构造多少给人以清新明快的美感享受。一直认为,越趋于自然的就越美,花哨的建筑考验人的视觉感官,是以美学的名义对美感进行肆意折腾。
从正门进去,楼内略显昏暗,楼中央的天井长满青翠的杂草,午后暖暖的阳光从楼顶倾泻而下,十分亮堂,一口精致的古井豁然于天井之中,一下子铺展出楼内浓郁的生活气息。楼内墙体稍显黝黑,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斑驳,上楼的木梯已严重磨损,一阶一阶烙上深深浅浅的时间印记。楼进深五间,面阔五间,拍梁穿斗式梁架,柱梁等构架全部采用木料,四面坡收硬山屋顶。一层设八个房间,二层十个房间,三层不设房间,形成通透空旷的回廊,构架之巧妙,确实令人赞叹不已。
我在楼内一层一层来回行走,一直走不出时间的漩涡,以至于把自己逼进了一个十分幽敝的空间。据传,历史上园庄有近二十座土楼,分布于各个村落,但保存较为完好的仅三座,其他的基本毁坏或仅存地基。园庄虽有“闽中土楼之乡”的称誉,但至今未能考证出规模土楼群。园庄的先民是源于何种灵感建筑如此雄伟的土楼我们且不深究,可以想象在交通闭塞的年代园庄一带难免贼寇猖獗,建造土楼防御贼寇的初衷应该不会有错。但认真一想如此规模的土楼并不是普通先民所能承担,土楼成为财富堡垒的同时也在炫耀着财富。在土楼内透过枪眼往外看,视野太小,很逼闷,我想,将大门关闭土楼确实是一座安全的堡垒,主人安全了,财富安全了,但关上了大门就把豪情壮志的主人孤立于一个狭窄的空间,看似保住了财富,却失去了一片宽阔的天地。
时间真是太冷酷了,不允许任何欲望无休止嚣张下去,却让用以张扬欲望的载体长时间保存下来,这似乎是一种警示,又似乎是一种嘲弄。
但不管怎么说,土楼留下了,哪怕一段地基,也尽可供后人观赏,怀古,或者思考。我想,观赏者对着土楼啧啧称赞的同时,更多是在赞叹垒砌土楼的那些白花花银子,赞叹的尾音都带着轻轻地感叹,这轻轻一声叹似乎从时空的错觉中稍稍醒悟了过来,一半清醒,一半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