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小溪水
谁不说俺家乡美?我的家乡位于埭头镇一个名为“后墩”的小村。听上辈人讲,这里本是一块盐碱地,寸草不生,长期荒芜。后来,有三个兄弟前来开荒种地,安家落户。随之,他们生子育孙,生生不息,竟繁衍发展至今近百户人家。
“后墩”因地处偏僻,交通不便,信息闭塞,乡亲长期以耕作为生,偶尔讨些小海或打些小工赚些小钱聊补生计。生计维艰,但乡亲生活激情不降,生产斗志不减,他们通过肩挑手提,硬拓开一条条村道,掘出一条条溪流,滋润了花草树木,方便了人们出行。
因家乡被一条长长的主溪环绕着,头接埭头与平海交汇处,尾连后海。乡亲缺文化,未曾给这条溪道起过什么文绉绉的名字,只依地理位置简单地命名为“前溪”与“后溪”。沧海桑田,岁月更替,这溪名一直沿用至今,无人去更改。究其原因,并不是咱乡亲文化素质没有提升,只是老祖宗留下的一些东西是不能轻易改掉的,越简单越明了。而且,敬畏历史与祖先,也是村人的优良品德。
我从不仰慕故乡那巍峨的名山,也不刻意去追寻富有传奇色彩的胜迹,只每每蜗居小区一隅,于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泡一杯清茶,搁下杂乱的思绪,平心静气地想想老家屋前那条小溪。想着想着,思想渐渐放松,耳朵渐渐灵敏,恍惚间,那小溪的流淌声与村童的戏水声交汇一起穿越时空,从远处阵阵飘荡过来,声声入耳,滴滴润心。
记忆中,小溪里的水长年清澈洁净、碧绿如染。青青的溪草,别致的拱桥,艳丽的花朵,点缀其间,相映成趣,俨然一小桥流水人家。每逢农忙季节,小溪沸腾了,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溪岸两旁挤满了取水灌溉的人。水桶、脸盆、木瓢等取水工具不一而足,全派上用场,“哗啦啦”的一阵小溪大合唱,唱着春天的故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因小溪连通东圳水库,所以溪水长年累月潺潺流淌,经久不息,很少枯竭,再加上阳光普照,雨露充足,溪中疯似的生长着螃蟹、黄鳝、泥鳅、田螺及形态各异的鱼虾。那时,村民生活贫寒,一日三餐都不计,哪有闲钱去买什么菜?番薯、南瓜等粗粮,大人可眼一眨眉头一皱一口咽下去,小孩子毕竟口馋喉管短,没有下饭菜再强咽也咽不至那一截。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要吃鱼,忙起来。于是,我们一拨村童齐刷刷地倾屋而出,弄来竹竿、尼龙丝、鱼钩及饵料,操作好后正襟危坐在溪边垂钓,任烈日当空,凭寒风嗖嗖,我皆心无旁骛圆圆的眼睛直盯着漂在水面上的小浮球。球微动,我不动,那是鱼儿在试探,不能“打草惊蛇”;球剧动,我必动,瞄准时机手持竹竿猛地往后一拽,猎物便“拖泥带水”被顺势带上岸。垂钓是一门艺术,只要有耐心,火候掌握得准,一般会大获全胜,满篓而归。
之后,我参加了工作,有了一份工资,再不愁生计,也无需自己钓鱼来解馋,但这种鱼来张口单调的生活方式品尝起真的索然无味,我内心深处还挺想当年起早摸黑苦中取乐的钓鱼情景。我知道那是一腔劳动的愉悦,一种生活的乐趣,一次人生的启迪。
其实,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小溪不仅满足了我生存的需要,也传授了我搏击风浪的本事。在这里,我学会了游泳。游泳说难并不难,讲易也不易,初学者须具备一定胆识,不然一下水就手忙脚乱,惊慌失措,不淹死才怪呢!
因长期泡在小溪中,我对溪水再熟悉不过了,哪儿是深水区,哪儿是浅水区,我都了如指掌,心知肚明。于是,我刚学游泳时,就乖巧地先在浅水区“呀呀学步”,反正水位刚没至脖子,淹不死。渐渐地,我脚一蹬,手一划,整个身体就像充了气似的漂浮起。
“入行了!” 一陈惊喜后,我手脚并用加急了,只见身体箭一般地冲向深水区。初涉“雷区”,我头脑一片空白,心七上八下乱蹦乱跳,手脚不听使唤乱摆乱抓,身体开始慢慢地往下沉。
“别慌,沉住气,要如在浅水区那里放开手脚自由遨游。”万分情急下,溪岸上陈老汉适时地给我打了气,提了醒。依良言,我鼓足劲,脚猛蹬,手猛划,果然奏效,一会儿,我的身体又浮起来。一回生,二回熟,我就这样学会了游泳,而这,就为我以后在汹涌澎湃的大海中搏击风浪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往事如烟,时过境变。因近年来溪边建筑泛滥,环境污染,致使溪床上浮,变窄,溪水越发浑浊,昔日清澈优美的小溪已一去不复返了,仅留在我儿时美好的梦中。谢庆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