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尽啖荔 粒粒皆辛苦——大暑前夕体验荔枝采摘
这厢是秀丽的荔林，那厢是城市的高楼。
唐光耀登梯上树采摘荔枝。
今日是大暑节气。按照莆田习俗，全家人要坐在一起，吃顿大餐，更为欢聚。席上，荔枝、羊肉是必不可少的。
人家尽啖荔，粒粒皆辛苦。从树上到餐桌，莆田“美荔”经历怎样的“旅程”？大暑前夕，我和荔城区拱辰街道莘郊社区老果农唐光耀约好，实地体验他们的日常采摘。
7月18日清晨4点多，荔园中路两侧，两种光景。西侧的市区，一片寂静。东侧的莘郊社区中社荔枝林里，唐光耀已爬上树梢，开始当天的采摘。
今夏天气炎热，雨水较少，荔枝成熟期比往年提前。此前，唐光耀告诉我，小暑前后，果农们抢抓晴好天气陆续开始采摘。他承包的近200棵荔枝，只剩这最后一棵，准备这两天陆续采摘，尽量保留到大暑当天，还能吃到现摘的荔枝。这最后一棵，恰巧是他自己家种植的，有着数十年的树龄，树高十多米，树冠亭亭如盖。
上午8点多，我来到荔园中路莘郊警务室，唐光耀交代的村民胡建新一路带着我，来到莘郊社区郊东荔枝林。河沟旁，一棵棵荔枝伫立其间，高度不一。树上只剩零星的红荔，树底下几个临时搭建的网布小屋，和林间飘溢的荔香，提醒着人们不久前这里满树流丹、古荔堆绣的景象。
穿越一段田埂，我们来到中社荔枝林。在一棵近十米高的荔枝树上，莘郊社区年逾古稀的果农唐桂霖双脚张开，站在两根细瘦的枝桠之间，挥剪修理。“这树枝枯了吗？”听到我的疑问，唐桂霖扯开嗓门解释，每年荔枝采摘一结束，认真的果农就会张罗着为荔枝树“乔装打扮”，细心剪掉过于茂盛的树枝树叶，为树木腾出更多的空间，也是为了来年的丰收。
我环顾四周，唐光耀已顺着梯子从自家的荔枝树上灵活地跃下，来到我面前。只见他穿着一身长袖长裤，为了防晒，也是为了预防枝桠扎身。看到同行的胡建新没做防护，他摘下草帽递给胡建新，自己则肩背篮筐，转身攀上梯子。
他在梯子最高处单脚站定，将篮筐挂在一旁的枝桠上。旋即，双腿上下错开，右腿套进两节梯子之间的空间，膝后腘窝紧贴着梯阶，小腿靠近梯子，脚尖用力勾住阶梯，左脚则垂搭在下一级。
我目不转睛，惊讶于他站在近10米高的梯子上，竟如履平地。一切准备就绪，开始采摘。他右腿依旧勾紧梯子，左腿腾空，向左倾身，伸长左手抓住一把树枝，右手迅速摘下粒粒红荔，娴熟的样子，仿若双腿和梯子长在一起，也像极展翅膀蜜蜂，埋头采“蜜”。这时，一旁的唐桂霖说，别看腿被固定在梯子上了，熟练的果农采摘半径长达2米。位置固定准了，采摘近半棵树不在话下。
随着气温渐高，唐光耀已是大汗淋漓。待他下树，筐内已盛了近半筐荔枝。“你按照刚才我做的步骤，慢慢爬上去，不要慌。”再三叮嘱注意事项后，唐光耀鼓励我尝试上树，他扶着梯子一番晃动，确认牢固。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梯子，抬脚踩上。准备换脚时，我才发现，梯子宽度仅能容下一只脚略剩空间，只能一脚踩一级轮流往上。而两级相隔达四五十厘米，每登一级，我都战战兢兢。
我听着树下的鼓励和叮嘱，心里默念不要往下看，一级一级往上爬。枝桠不时刮擦我的身体，虽然穿了防晒服，还是被扎得生疼的。爬到最后一级，我的上身刚好穿透树冠。环顾四周，墨绿的荔林，像海浪般起伏。沿溪两岸种植的荔枝树，犹如一条弯曲的“玉带”。我想，荔枝挂果时节，应是如缀满红宝石的华丽景象吧。抬头仰望，天高野阔，阳光灼热，不远处的荔园路畔，城市楼宇高耸入云，与这番荔林风光相映。
沉浸于醉人的高空光景，我一时忘了恐高。回过神来，酸麻的感觉在双腿间升腾，我哆嗦着扯过一把枝桠，随手揪了几颗荔枝，揣在兜里。“没关系，慢慢爬下来，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树下传来鼓励的话语。我仅站在梯顶，便这般恐惧，果农们“金鸡独立”，却能左右开弓，熟练采摘，委实不易。
双脚回到地面，我瞬间有了踏实感。“这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技术活，年轻的女同胞干不了。”唐光耀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基本都不会爬树的技能，也不爱这一行。如今坚守采摘的，多在50岁以上。唐桂霖已有35年的采摘经验。当地年纪稍长的女人们，则负责在树下整理刚摘下的荔枝。
唐光耀说，莆田人偏爱本地荔枝。莘郊社区位于木兰溪畔，处于平整的北洋平原，河网交织，土地肥沃，荔林茂盛，果味独特。说着，他递过一把刚摘下的荔枝，让我尝尝。形似锥状，果皮红艳，果刺尖芒。剥开后，果肉晶莹多汁，一口下去，香甜嫩滑。我脑海中闪过白居易的《荔枝图序》：“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
唐光耀告诉我，今年虽是荔枝“大年”，但雇请的人工成本高，果农也赚不了多少钱。为了省下这笔费用，他全部自己采摘。7月6日开始，每天清晨四五点开工，中午11点到下午3点之间歇息，持续到傍晚，一天能采摘十棵左右。
让果农们担忧的是，荔枝成熟时，往往是台风暴雨频频的季节。如若遇上，来不及采摘的荔枝多被大风刮落，树上受伤的荔果，日晒雨淋，也会烂掉而落地。所以，果农们会趁着好天气，再苦再累也要抢收采摘完。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想到近日朋友圈的一句“高频话”：荔枝谐音“励志”。我想，这大抵和莆田人勇于拼搏、自强不息的精神相契合。湄洲日报记者 许爱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