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籍宰相风绩:龚茂良勇于改革
龚茂良, 字实之,莆田县华亭人。绍兴八年(1138)登进士第,以年十八誉称“榜幼”。授南安县(今属福建泉州)主簿,转邵武军(今属福建南平)司法,调泉州府观察推官。后举荐入馆阁为秘书省正字,累迁吏部郎官。除监察御史,迁右正言,又改直秘阁知建宁府(今福建建瓯),起为广东提刑,就知广州,继任江西转运判官,兼知隆兴府(今江西南昌),除礼部侍郎。淳熙元年(1174)十一月,拜参知政事,又“以首参行相事”(以首席参知政事执行宰相职事)。宋孝宗是宋代一位较有作为的帝王,史有“中兴之主”之誉。吾莆先后有三位名臣辅佐孝宗朝政。陈俊卿由吏部尚书拜相,官至左相;叶顒以吏部侍郎权尚书拜相,官至左相。龚茂良则是以礼部侍郎破格擢参知政事,又以首参行相事达三年之久,可见孝宗对其之器重。
改革制度积弊,是龚茂良执政一大亮点。尤其在首参任上,尽力推动孝宗实行经济、人事等几项重大制度改革,取得明显效果。经济方面,主要是改革夏税预催制度。朝廷原规定,夏季田税于每年八月半缴纳完毕。户部为不延误供应朝廷开支,要求于五月就要送达,迫使各地必须于三四月开始催收,而此时农作物尚未收成,民间苦不堪言,而户部亦有“缺用”之难处,谏官曾论其事,户部长官执奏不行。孝宗闻知曰:“夏税预催,既违法病民,朝廷须别法处置,安可置而不问?”茂良提出:户部每年八月于南库借六十万缗,应付支遣,次年正月至三月措还。今若移此六十万缗于四月五月支借,则户部自无缺用,可以禁止预催之弊。孝宗称赞曰:“如此措置,不过移后就前,却得民力稍宽,于公私俱便。”于是诏诸路转运司,行文所部州县:今后须管依条限催理田税,如有违例,监司觉察按劾。茂良十分强调,对国家财收支“讲究措置”,须撙节(节制、节约)调度,方可无仓卒不给之患。夏税预催改革,既保障不误朝廷财用,又减轻民众负担,显示茂良总揽大局、巧于调度的吏才。
吏治腐败,是历朝难以避免的痼疾。龚茂良拜参政后,针对吏部用人上有法不依、用法不公、因例立法等腐败行为,向宋孝宗奏请修订《吏部七司法》,指出:用人之道,在朝廷当量人才以擢用;在吏部则宜守成法以差注(派遣)。法者一定不易(改变),不可私以方圆轻重也。法本无弊,而例实败之。法者,公天下而为之者也;例则因人而立,以坏天下之公者也。昔者之患,在于用例破法;而比者之患,在于因例立法。今吏部七司法者,自晏敦复裁定,有司守之以从事,可以无弊。缘臣僚申明冲改,前后不一,率多出私意徇人情。向者陛下深知其弊,尝加戒敕,毋得用例破条。然有司巧于附会,多伦条目。臣谓用例破法者,其害浅;因例立法者,其害大。宜诏有司讲求本末,将新旧法相与参考,旧法非大有所抵牾者,不可轻去,新立条制。凡涉宽纵,于旧法有违者,一切刊正。庶几国家成法,简易明白,可以遵守。此议为孝宗所采纳,对朝廷用人加以规范,促使依法能用人,抑制私意徇情的腐败风气。茂良于参政任上,果断地动用“封桩米”赈济淮南旱荒,亦受到孝宗的奖谕。
龚茂良公忠直谏,仕途隆兴。淳熙二年(1175)九月,孝宗命茂良以首席参政行使宰相职事,历时二年又六个月时间,足证孝宗对茂良之倚重。茂良一如既往,坚持以道事君,倾力辅佐朝政。
当年十二月,朝廷举行太上皇(宋高宗)七十庆寿礼,例有思泽,故中外臣僚觊恩求赏。茂良慨然叹曰:“此当以身任怨,不敢爱身以弊天下。若自一命以上覃转,不知月添给俸与来岁郊恩奏补几何,将何以给?”作为当家者,担心大量因恩赏官,徒增官俸开支,造成本已拮据的财政供给困难。为此,说服孝宗,严加控制各种恩例,明诏有司,进一步裁减皇后亲属恩泽人数,并申严法禁,凡侥倖冒滥者必务革去。又诏侍从近臣,各思所以清入仕之源。孝宗欲与秀王夫人亲属孙默一名添差监当,茂良谏曰:“近制惟宗室戚里及归正人方得添差。”孝宗曰:“朕正不欲先自废法,可勿行。”又缴进孝宗关于侍从,台谏两省官内外杂举监司、郡守、指挥等官员的诏令,强调举荐应参照资格,并限额每年五人,抑制了干请奔競、跑官求进之风。还明令禁止公开鬻爵以增加财政收入的惯例。
茂良又因势利导,遏制京都奢侈风气。一日,孝宗问京城近来风俗奢侈如何,茂良对曰:“京城似稍侈,皆由贵近之家仿效宫禁,以故流传民间。”孝宗曰:“革弊病当自宫禁始。”茂良提起当年宋仁宗禁珠宝故事。仁宗尝将从南海没收大珠赐赠温成皇后,温后当时还是贵妃,用大珠为首饰。戚里靡然效之,致使京城珠价涨至数十倍。一日,仁宗禁中内宴,望见贵妃首饰,不复回顾,曰:“满头白纷纷,岂无忌讳?”贵妃惶恐易去。仁宗大喜,命剪牡丹遍赐妃嫔。不数日,京城珠价顿减。孝宗闻之甚喜,遂命京城临安守臣禁谕奢侈之俗。他深知习为奢侈者,在民间绝少,多是戚里中官之家。故强调对“有官者”,即官员家属奢侈的整治,抑制官家奢侈恶习对民风的污染败坏。
龚茂良大力推行改革,必然触犯官场贪腐阶层的既得利益,怨声不绝于耳。只因得到孝宗支持,反对派尚不敢公开发难。而茂良对孝宗赏官的限制,缴止杂举诏令等做法,虽出于公忠,却无异于虎口拔牙,在君臣之间的互信上,难免蒙上阴影,以致猜疑日渐升级。朝中君小人,无时不窥测方向,伺机构陷,终酿成杀身大祸。 (阮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