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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外桃源官田村

      □陈震辉   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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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游凤山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山水形胜,人文荟萃,总会给人意外的惊喜。这些年我一次次地踏足凤山地界,亲近这块浸润千年人文精华的土地,一次次地感受她带给我的无穷魅力。

      我欣赏过十八股头的奇石杜鹃,也惊叹过石谷解的诡云石谷,探索过鬼崆里的崖洞高瀑,淌过仙水洋的平石广场,还参拜过那巍巍伫立千年的无尘塔,流连过寂寂端坐的九座寺。但是,总以为很了解凤山的我,居然没听说过凤山有个官田村。

      官田村这个地名是好友“旅人”告诉我的,凭直觉就知道这个地方不简单。能称官田的地方,古代一定出过仕。唐宋以来,政府就置有百官田产,称之为“职田”供给官吏作办公费用或充部分薪俸之用。据《明史·食货志》载:“初,官田皆宋、元时入官田地。厥后……通谓之官田。”那么,这个小山旮旯里,果真会隐藏着一个神秘的、未知的官田谜团吗?带着这个疑问,我查到了朋友圈里的一个视频“官田桥”,那是一个叫作“若凡”的画家拍的。画面中的原生态美景让我惊叹不已,尤其是那座老桥古朴而沧桑,仿佛前生见过,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亲切。于是,在一个午后约了朋友们前去探访。

      官田是凤山村下辖的一个自然村,沿着仙水洋旁的公路过去,不远的路边有个小卖部,这是进入官田村的标志建筑,也是官田村唯一的“超市”。这是一座建于五六十年代的低矮老瓦屋,旧式的可拆卸门板搁在店门前,上面放了许多小零食。小卖部的门口闲坐着几位老者,唠嗑是他们最大的娱乐活动。同行的驴友素有爱心,为了照顾老乡的生意,特意买了棒棒糖每人分一根。于是,一群老爷子们叼着棒棒糖继续上路了。

      从小卖部左转,村道愈发狭窄,仅容一车通行。先是穿越一片平坦的稻田,然后突然间两旁的地势就高耸起来,树木也渐多起来,似乎进入一个关口。过了关口,地势又渐渐变低以至于平坦,视野也就又开阔起来了。陶渊明《桃花源记》:“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想到此处,不由激动起来,此情此景不就是“桃花源”再现吗?

      于是继续前行,面前是一片低缓的原野,一条小溪从公路左边缓缓流进,然后拐了一个大弯与路平行而流。溪的一边是疏离的竹子林,一边是略微倾斜的平整石溪床。此时的溪床便是天然的公路,水漫车轮,窗外水波荡漾,好似水里行舟,我这回是真切体会到什么是“亲水公路”了。一群小黄鸭适时地出现在溪水上,似乎是刚学的游泳动作,有些笨拙,却也可爱。再往前便有一条小石桥,桥旁一颗大树挡住了去路,于是弃车步行。转过石桥,眼前一亮。“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切竟然真如陶公笔下所布置的一般,一行游客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瞬间换了人间。

      只见官田村的老屋沿着山边一字排开,屋前便是宽阔的九溪河谷。源于石谷解东北坡的九溪拐了个大弯进入官田村,紧接着连续甩出两个“几”字,造就了这片丰饶的河谷,而勤劳的村民就在这“几”里“几”外种满水稻。那天去时正是水稻快乐抽穗的时节,阳光下的河谷里一片黄绿。久居城市的我很久未见这种场景,心底分外的感慨。

      沿着村前的小道停停走走,迎面过来一位荷锄的老阿姨,她热情地招呼我们:“来看桥啊,毋贪(得)看啦。”我们赶紧回应道:“有贪(得)看啊,好看啊。”然后相互对视着哈哈一笑,一股暖流瞬间淌过心田,一种久违的农人的朴实和善意就像春风般拂过,顿时把我们身上的井侩之气吹得无影无踪。

      官田是个单姓村,除了嫁入该村的女姓外,其余村民全部姓佘。我一直很好奇这个小姓氏,网上资料说佘姓人口全国目前只有30来万。据《通志·氏族略》载,佘氏源于唐开元年间江西南昌的太学士佘钦。明嘉靖年间,佘氏迁入官田村一直定居到现在。刚好同事老家就在官田村,行前便托他查了佘氏族谱。据族谱载,佘文麟,字秉祥,举人,历任两淮都转运监使司淮安分司庙湾场监深司大使,升任广东高州府仓大使;武秀才有佘克立、佘存孝父子,佘克童、佘存养父子,佘克度、佘存松三对父子。官田佘氏区区不足一百的人口,能有如此多的功名也是很了不起的了。据介绍武秀才家原建有一座十分气派的大厝,可惜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些残件散落在田间地头,成为游客凭吊的对象。

      沿着散发着泥土芳香气息的田垠漫步,一块巨大的石雕静静地躺在路面,一朵硕大的荷花从石面舒展开来,荷叶下的水波依稀缓缓荡漾,这是多大的耐心和多长的时光才能将一块顽石变成绕指柔。于是轻轻跨过,就怕践踏了这美丽的温柔。土垠的尽头一座石拱桥斜斜地躺在溪面上,这便是官田一号老桥了。桥头几颗老松很应景地排在田埕上,盛夏的阳光将树叶渲染成半透明的羽翼,把人心烘托的一片灿烂舒畅。

      沿着斜坡下桥,一片平坦的石质溪底,溪水刚刚漫过石面,缓缓地很不经心地流过,似乎是在散步的模样。端坐桥下看风景,此时的画面很特别,凝固的溪岸,流动的水飘带,两弧对称的桥廓,几簇老树低垂下来的嫩叶。耳边是潺潺流水,心里是一片宁静和空灵。溪水穿桥而过,慢慢得流下石坡边缘,突然跌落成一条短促的横瀑,白花花的冒着泡沫,就像古塔基座的卷草纹路。然后溪面收缩成较小的湍流,有点微浑的溪水泛着一种灰白色调,挤挤拥拥,如山峦般起伏着携裹向前。于是很想纵身一跃,飞入这潭清凉的无边世界。

      过桥慢行,岸的另外一边是突然出现的崖壁。蔓藤和绿萝装饰的壁画深沉、古朴而感性,散发着古瓷幽幽的光芒。几箱蜂园挂在凸出的岩角,进进出出的是一种繁忙的生活节奏。含蓄了有一会儿的阳光,突然嗖的一下子又从云峰里露出,打在老松上,照得几网蜘蛛的挂账熠熠生辉,吓得蜘蛛们瑟瑟发抖。

      蜂园过去的崖壁上伫立着一座古朴的小庙,这是一座有点神秘的庙中庙。里面是一座如普通土地庙一般大小的庙,外面又覆盖着一层木框架结构,两旁装了通壁的直檩窗,颇有唐宋遗风。庙墙上镶嵌着一幅“绿豆星”对联:“蓬莱石鼓响,锦山水声长。”落款是:“永邑二十九都陈德文沐手叩拜,岁乙亥荔月书。”“永邑二十九都”在如今的永泰嵩口镇,“都”在古代用以称呼乡镇一级的行政区,民国后取消。所以,根据落款可以推断,小庙应建于1875年(乙亥年)。小庙供奉的是“八洞仙师”之首的铁拐李,这种信俗在仙游比较少见。此地位于仙游、德化和永泰三地交界处,信仰和风俗难免相互影响,但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亘古不变的。小小的庙宇,泥塑的神袛,袅娜的香烟,几百年来一直都在,从未离开,因为这是村人不改的精神归属。

      继续前行在暮色渐浓的田垠上,在松林与崖壁相夹的两岸之间静静得伏着一弯石桥,轻薄、小巧而灵动,像极阴霾微起里的下弦月,这便是官田二号老桥了。灰褐的桥石,泛白的溪水,青黛的老松,灰绿的崖壁,没有鲜艳夺目,一切似乎有点暗淡,却宁静而悠远。石桥没有营造栏杆,农人在桥石缝里载几颗竹子充当扶手。胆小的驴友们不敢上桥,只好隔岸观景。站在桥拱上遥望来处,远峰夕照明暗处,溪水浅唱低吟时。而此处溪水静默,崖壁高耸,暮色渐浓,揽人入怀。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丝蜂蜜的甜腻,伴着松林散发的郁郁清香,于是一种熟悉的气息久久萦绕在心底。想起纳兰容若的诗:“松生知何年,崎崟倚天碧。其上无女萝,其下远荆棘。何用托孤根,苍崖多白石。亦有青兰花,吐芬在其侧。”这意境真好,而我恰在其中。

      拱桥的另外一头是一条古驿道,通往山那边的另个村落,名曰“前县”。光景至此戛然而止,而九溪河谷最美好的一段也就这数百米的距离,却造就了一个迷你的桃源,窝着这么一个小小的村落,繁衍了数百年之久,令人感慨不已。这里的山清幽似乎不近人间烟火,烟火却就袅娜在青绿的稻田里;这里的人超脱似乎不问红尘俗事,俗事却就牵挂在如下弦月般的桥拱上。

      不过,这种生活在近20年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人们不再坚守自给自足的传统生活模式,纷纷走出大山追求外面繁华的现代生活,留下老弱固守在这块微薄而神圣的土地上,好让远行的游子们有个归家的理由。而逆行进山的游客却怀念旧有的时光,一波一波地过来,络绎不绝,这像极钱钟书笔下那个着名的比喻——围墙。我倒是搞不清楚我是墙内人还是墙外人,或许我只是那个不小心丢失了少年时光的寻梦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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