楣脾 簪当 情戚行 ——莆仙方言点滴解惑余绪

　　□王琛

　　（一）楣、脾。莆仙有一个俗语，音同“脾肚倒”，许多人认为其语义是普通话“倒胃口”（呕吐），是一件不受人欢迎的事，所以大家也就写做“脾肚倒”。很少人知道这个俗语与中国古代的民俗有关，其正确写法应为“倒楣”，或“楣柱倒”。现在很多人写成“倒霉”。总之不是一件好事。可它怎么不好呢？不知，更不知它与古代科举还有关系。

　　从字义看，“楣”是门上的横木，“柱”是支撑屋盖的竖木。楣柱倒了，是说整个房子都倒塌了，这是人们罕遇的大灾祸，当然不好。但恰好楣柱方言与每个人身上都有的器官脾肚音很相近，脾肚就被借代为“楣柱”。（注）倒胃口是人常有的事，不是什么大灾祸。但很少人知道，在好几百年前“楣”字还有一义，与科举有关。明朝因袭隋唐以来用科举取士的制度，科举成为当时读书人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科场内竞争越来越激烈，为了给应试人求个吉利，在乡试（秀才赴省考举人）临考之前，许多考生的家庭在自家门前竖起一根旗杆，以此为考生鼓气壮行。当时人们称这根旗杆为“楣”。因为当时科举制度，钦定凡考上举人就取得终身可以当官称老爷的资格，是一件光耀门庭之事。所以依据当时民俗，乡试揭榜之时，谁家的考生榜上有名，他家门前的旗杆可以照竖不动。如果考场失利，这根旗杆就要放倒，叫做倒楣。后来科举制度没了，可与这个民俗有关的俗语还延续下来。有的把“倒楣”写做“倒霉”，这是语言适应时势发展的缘故。而莆仙方言又演变为“脾肚倒”，既借音又扩义，倒很有趣味。

　　（注）：莆仙方言文读对应白话的变音中，yu常变为ou。例如主Zou、注Zou、住dou、柱dou(勾柱、杖柱）等。

　　（二）簪、当。莆仙和福建沿海许多地方旧式民居建筑形式相似，例如大门横楣上面两端，各插进一个露头有装饰的横桩，（如图）名称为门簪（Zan)，如果门第高贵的门簪上面可挂荣宗耀祖的匾额。因为簪字音与官话“当”（dang）相近，有人就附会说这是“门当户对”的“门当”。其实“簪”为名词，“当”为表叙词，完全不同。这是故意取其中门第内容，变词来凑趣而已。

　　（三）情、戚、行

　　青年男女在搞恋爱，北方方言称“处对象”，莆田方言称“讲亲nia”。这个方言白话音为nia的，该是哪个字呢？大多数人认为是“情”字，有人认为是“戚”字，少数人认为是“行”字。各有各的道理。

　　一、“情”莆仙方言白话为jia，如人情。从语音看，方言文读韵母为ing的，白话韵母变为ia的例很多，如惊gia、名mia、成城sia、正zia、领nia、饼bia、轻kia等。从词意看，讲亲nia，就是讲爱情。所以人们首选“情”字，不无道理。

　　二、“戚”，亲nia为亲戚，从字面看，差异很大，不过方言中文读韵母为i的，白话韵母变为ia的，例子也不少。例如赤qia、避pia、壁bia、利lia（利落）、食sia、锡Sia、比Pia、隻zia等。从词意看，一对男女，绝大多数从无亲戚关系，讲成为亲戚关系，结为夫妇，称恋爱为讲亲戚，也有道理。个别原来有亲戚关系的结为夫妇，称双重亲。

　　三、“行”，亲nia，说为“亲行”。“行”gia这里是往来行走之意，是说以后男女双方的家庭，要从原无关系，变为亲密来往。俗话说“亲行亲行，无行无亲，有行才有亲”。也有些道理。看来真难定夺。甚至有人说亲nia，也可能是“娶嫁”的变音。也有人说亲nia是“请嫁”文读白话各一半。

　　初接触方言时，无知无畏，认为这是浅显的文化层次，很容易，限时限刻即可攻克。可是进入其中，就发现有很多解不开的疙瘩和模糊不清的东西，仅一个音“变”就够受。笔者束手无策，只好搁置，以待高明。语言流通是约定俗成的，先人如何约定，无文字依据，今人无法得知，只能单凭流行的语音来推测，说得通的就被人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