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巷
我高中的时候,在县巷生活过,因此,对县巷情有独钟,至今仍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这里没有闹市的喧嚣和快节奏,随处可见老房的沧桑和清静的慢生活。修钟表、裁缝店、家具、铁件、瓷器、古玩字画等民间老行当、老字号随处可见;在这里可以看到一群老城里人围坐在一起喝茶打牌;在这里还可以听到老人家说得最原汁原味的坊间故事……县巷的脸庞皱皱巴巴的。被注视过,被钟情过,被抚摸过,被遗弃过,被争议过,被保留过。一些时光落在来路上,无声地注视着它。一丝光亮,照在了额头上,那些皱纹愈加深刻,愈加坚定,愈加老迈。一块木板记载着历史的沧桑,一块青砖敲响了沉睡的记忆,光阴一跃而起。那货郎担的叫卖声,那临窗而倚的巧笑嫣然,那铿锵有力的梆子声声,那密实的秦砖汉瓦,那精致的斗拱飞檐,那轩窗半掩的古色古香,那彼此牵系的同墙共壁……县巷的眉心舒展开来,自是经历了数不清的平平仄仄,才有了今日从容自信的悠悠远远。曾经想要求一条生路,如今却得以烛照乡愁。
县巷的声音低低沉沉的。随手叩开一扇斑驳的大门,户枢久远的低吟如约而至。叮叮咚咚,咿咿呀呀,是属于县巷旧日的水调歌头。那些花花草草幽居在县巷的城堡里,风动处,是俯拾即是的旧日的骄傲与荣光。阳光唤醒沉睡的记忆,也唤醒了一种久远的光芒。县巷很老了,一声咳嗽,从时光最底层传来,它也许是瞧出了时光的深层隐语。焚香净手,侧耳倾听,是县巷苍茫悠远的梦境,远可红袖添香,文章华国诗礼传家,近可劈柴喂马,一鞭到天涯。
县巷的目光温温润润的。也曾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经历了高低错落,更经历过灾难幻灭。它咬咬牙,挺挺身,居然一口气走到了很远的地方。
它隐居在钢筋丛林中,接受时光的迁徙对照,坦然接受世人垂询的目光,并赞之以世外桃源。抬脚踢中一块砖头,也许比这个城市生存得更久远。随手打开一扇花窗,就是天人合一的融洽。一个又一个黑夜如潮水般漫漶上来,耳边是一浪接一浪的车水马龙。它们喧腾着,向县巷宣告着更多新生代元素的到来。而县巷的砖,瓦,墙,天井,鼾声,还有月光,都和县巷一样的老,像祖先,像英雄,像隐士,老是老了,却不会死去,县巷一点也不孤单。
据 《莆田县志》 记载,县巷最早的一道牌坊是“善俗坊”,这道牌坊在明嘉靖十年,被知县王钜改为“文献名邦”坊。明嘉靖四十四年,“文献名邦”坊已不复存在,为显示当时莆田县文化发达、教育兴旺的风采,知县徐执策在县衙署外的县巷南北路口竖起两座牌坊,南坊面对壶公山,匾书“莆阳文献”,北坊面对九华山,匾书“海滨邹鲁”。在这两块匾悬挂 33 年后的明万历二十六年,知县孙继有又将匾额改为“壶兰雄邑”和“文献名邦”,以彰显莆田这座壶兰山水间的古城,文化发达、英才辈出,誉满神州。这不,县巷已被保护,时隔六十多年,重新设立了“县巷”牌坊,它没有飞檐翘角,不见精雕细作,简朴的再也不能简朴了,但它承载着老巷的厚重。地上铺满了青石,老屋依据原貌装缉一新,像闻不够、喝不完的陈年佳酿,越品越新。
天上星星点点,县巷安安静静,野草们开始疯长。那县巷墙根下肥硕的蛐蛐,躺着,坐着,或者是抱团,它们胼手胝足,用体温交流。那些从心底里酝酿出来的岁月颜色,被县巷尽收眼底。相信县巷在“保护传统文化、留住莆田文脉”“留住乡愁”和“传统魂”的作用下,一定会焕发出更加绚丽的光彩。施金冷